一九七五年七月,星子县横塘乡和平村发现一古墓。开棺时,尸体衣冠浸泡在红色液体的棺木内,衣冠保存完好。因当时人们对文物没有认识,将尸体全部扒烂,出土文物及枕在死者头部的书籍也都散失不明。仅有墓志一方,与尸骨迁葬它处。一九八二年星子县进行文物普查时,经过多方面寻访,终于在西平大队周杨普家查到了该墓出土的《邵尧夫先生诗全集》。同时,对迁葬墓进行了清理,清出墓志《宋故陶公提干长堂扩中记》
《宋故陶公提干长堂扩中记》,楷书,高78、宽52厘米,中间有一道裂缝,字迹大多清晰。碑文如下:
“先君陶氏,讳桂一。世居南康星之内冈里。晋长沙郡公请节先生廿有二代而得先君。
曾祖元凯,祖邦茂,父可度,迪功郞致仕。前祖妣胡氏,继妣于氏,封孺人,先君胡氏所生也。先君生而颖悟,容止端严,北面于朱文定公门人弘斋李文定公燔,继师府判陈维新,与制置余玠情好甚密。乙酉领乡荐,已丑入太学。名公钜卿皆折官位辈行与之友;丞相郑公清之、范公钟,深加器重。甲辰才阍言奸臣史嵩之图起腹事;时上下箝制言者,书上,天府追逮果急,人皆为公危。公曰:‘朝廷苟以直言罪,某一死不顾。’司成张燔、黄自然,以名于朝,乞示优恩,俾奉大对。命下,先君辞不受。继中丁未第,授武冈军军学教授。及瓜,以祖妣年踰百,丐祠便养。丞相谢开叔、丞相吴潜,力为敷奏,特改添差本军军学教授,便养承志,安舆迎侍适如也。服除,调湖北提举平司干官。迓吏及门,先君曰:‘禄仕以奉亲为荣,亲不及奉,吾奚仕。’庾使以书趣上,辞益坚。踰期居忧,何参政梦然、江签枢万里、贾丞相似道书翰问劳不绝。先君生平以廉俭自守,伏腊所余,随多寡均之邻里乡党。尝以明道程先生自一命以上存心于爱物于必有所济之语,书于壁。撮文公荒政要领,纳之当路,人皆德之。已未秋,虏贼偷渡浒潢,先君日与郡侯陈淳祖讲求所以扦鞑卫民之计,乡邦籍是以无恐。聘长白鹿,领郡命力辞。月稍陈侯高之诏郡国举孝廉,首以先君应选,未报可而病革矣,实辛酉正月十六日。呜呼!先君生平安贫乐道,财毋苟□志,生也衣董京之衣,其死也卧黔娄之衾其敛也随生平服用,外覆以深衣而已。非故俭吾亲也,益不忍违先君廉俭之本意。呜呼,先君之死无憾矣,知不肖孤之痛苦何。先君娶建昌夏氏,生男二人:长华甫,幼次华。女一人,适建昌吕添教孙钥。孙男二人:顺孙、滋孙。孙女二人:福孙、庆孙。诸孤以明年正月庚申,遵治命葬于崔家林之麓。谨述先君生平之概,以纳诸圹中云。孝男华甫,次华等泣血立。石兄桂荣书”。
由墓志可知,墓主人姓陶,名桂一,南康星子人,系陶渊明二十二代孙。他信奉邵程理学,与当时的达官名流颇有交往,有一定的社会地垃,卒于1261年。关于陶桂一《宋史》及地方志均无记载。《扩中记》的出土,对于研究地方史具有一定的价值。特别是其中关于已未年(公元1260年)元军侵入南康,陶桂一与郡守陈淳祖讲求所“以扦鞑卫民”之计的记述,可弥补地方志资料的不足。
《邵尧夫先生诗全集》系北宋著名理学家邵雍所著。邵雍,字尧夫,自号安乐先生,河南共城人(今河南辉县),著有《伊川击壤集》、《皇极经世》等。该书匡高22、宽16厘米,计104页,每页12行,每行20个字。黄麻纸,蝴蝶装。书背面扉页有篆体“德祥”印章二处。该书刻印较好,墨色甚浓,虽在水中浸泡七百多年,仍未漂泛。装潢亦很讲究,从书的背面可以看出,原为绢面。书分两部份,第一部份为《邵尧夫先生诗全集》,第三和第四卷合为一卷,实际上只有八卷,计319首诗。第二部分为《重刊邵尧夫击壤集》七卷,计213首诗。全书共15卷,532首诗。此书因出土时被人挖了一齿耙,修复后中间部分仍有残缺。
《邵尧夫先生诗全集》出土于南宋墓葬,无疑是宋版。但书中序缺,究竟是什么时期的版本呢?我们仔细查阅了全书,有两个地方引起了我们的注意, 《三国志》诗中“桓相鼎峙震雷音”和《争让吟》诗中“桓文争以力”中的“桓”字都刻成“”字,缺亘字下面一横。很明显,这是宋人为避钦宗赵桓的讳,而采也能的缺笔避讳法。故此可知,该书当为宋靖康年间刻本,即公元1126——1127年间刊刻的。
《邵尧夫先生诗全集》是目前国内发现的最早版本。这本书里共收邵雍诗集两种,后世刻本把《邵尧夫先生诗全集》全部刊入了《击壤集》,显然是错误的。击壤是歌颂太平盛世的另一种诗歌专集。宋版书《邵尧夫先生诗全集》的出土,对于校订后世流行的《伊川击壤集》,具有重要的价值。如《重刊邵尧夫击壤集》中的《喜饮吟》,在《伊川壤集》中却是《喜欢吟》。从诗的内容上来看,显然后者有误。再如《重刊邵尧夫击壤集》中的《诗画吟》前八句为:“画笔善状物,长寺绘丹青;诗画善状物,长于绘丹青。丹于入巧思,万物无遯形,丹诚入秀句,万物无遁情。”在《伊川击壤集》里却是:“画笔善状物,长于运丹青;丹青入巧思,万物无遁形。诗画善状物,长于运丹诚;丹诚入秀句,万物无遁情”。诸如此类,世传的《伊川击壤集》中多有讹误、颠倒和篡改。
《邵尧夫先生诗全集》的出土,对邵雍的生卒年也提出了质疑。邵雍的生卒年一般都认为是公元1011-1077年,活了六十六周岁,而邵尧夫诗中却两次提到七十岁。如《生子》诗中道:“当日吾年四十五,始方生汝为人夫。养育教训诚在我,寿夭贤愚计于汝。吾今耆年时七十,尔正方刚二十五,吾教愿汝为大贤,未知天意肯从否?”另一首《自泳》中亦提到:“老去无成齿发衰,年将七十待何为?”可见邵雍是活到了七十岁的,清人钱大昕的《疑年录》道邵雍活了七十六岁,看来是有一定依据的。
总之,宋版书《邵尧夫先生诗全集》的出土,对邵雍哲学和文学的研究;对于宋代古籍的刻印工艺和纸墨、装订的研究,都具有重要价值。